西班牙弗拉明戈：文化旅游名片能否擦亮？

旅游业是西班牙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之一，疫情前，西班牙旅游总收入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2%以上，入境游人数和旅游收入均居世界第二。弗拉明戈作为西班牙的文化名片、最知名的文化旅游产品之一，为西班牙旅游业作出了重要贡献，属于西班牙文化旅游分支之一的弗拉明戈旅游，吸引力很强。一直以来，弗拉明戈被西班牙视作重要的文化旅游产品面向全球推广，但这项艺术的生存与发展也受到不少制约。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弗拉明戈行业更面临生存和发展困境。随着旅游业的逐渐复苏，这张文化旅游名片能否被再次擦亮？

兼具艺术、学术和商业价值

弗拉明戈其实最早指的是音乐，其起源已无法确切考证，较为公认说法是，它于15世纪出现在以西班牙南部安达鲁西亚为中心的地带。西班牙音乐家法雅将其产生归结为拜占庭教堂音乐影响、摩尔人入侵和吉普赛人迁入3个因素。弗拉明戈于19世纪开始传播到西班牙各地，并在欧洲产生了一定影响。20世纪50年代，西班牙弗朗哥政权为摆脱国际社会制裁，急需发展旅游业，便以弗拉明戈这种在外国人眼中充满异域风情的艺术为主打，广泛开展宣传、展览和巡演，吸引了数百万外国旅游者前来。

如今的弗拉明戈已发展为综合性表演艺术，歌唱、舞蹈、吉他是三大灵魂，其歌曲调式、吉他指法、舞步等技艺也经过一代代艺人的不断改进，形成了多样化、精细化和适应性强等特点。弗拉明戈形式丰富、酣畅淋漓，可糅合爵士乐、时装等多种文化元素，可用于综合性表演、影视剧甚至健身活动中，受到不同文化人群的喜爱。

在西班牙，弗拉明戈与旅游业形成共生互补关系，走出了一条市场化、产业化的生存和发展之路。2010年11月16日，弗拉明戈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入选非遗名录表明弗拉明戈在商业化过程中，其艺术和学术价值也得到了认可和尊重。一年后，每年的11月16日被西班牙定为国际弗拉明戈日。

不过，虽然各级政府表示要把成为非遗当作推动弗拉明戈发展的动力，但实际公共财政投入并不多。入选非遗名录5年后的2015年，弗拉明戈艺人联合会、安达鲁西亚弗拉明戈联合会表示，这一“里程碑”并没有给专业艺人、演出场地带来太多实惠，政府财政支持和社会投资未见增长，学校数量也基本和从前一样。

挖掘对旅游业的推动潜力

安达鲁西亚是弗拉明戈的“摇篮”，在弗拉明戈表演从业人员中，43%的人来自安达鲁西亚各个社区，当地政府的旅游宣传语中就包括“不了解安达鲁西亚，就无法了解弗拉明戈，反之亦然”这样的语句。当地积极整合社区演艺资源，开展专项旅游，开发并形成相关产业。据悉，2017年赴安达鲁西亚的旅游者中，第一动机为观看弗拉明戈舞的有62.6万人。弗拉明戈服装及周边产业主要生产演出服、日常服装、头饰、胸针、扇子、披肩、鞋等，相关产品出口到法国、意大利、日本等国家和地区，年产值有上千万欧元，约占当地出口收入的16%。此外，安达鲁西亚还通过开办弗拉明戈学校实现推广和创收。这类学校以舞蹈教学为主，主要依赖外国学员，每月学费数百欧元，学校还提供接机、住宿甚至教西班牙语等服务。很多教师被国外舞蹈培训机构聘请，日本等国是这类教师需求量最大的市场。

除了以演出弗拉明戈等民族舞蹈为主的西班牙国家芭蕾舞团等团体，民间艺人也是弗拉明戈演出的主力。他们的演出集中在马德里、塞维利亚等城市，那里有专为弗拉明戈演出打造的俱乐部，一般有一两百个座位，可为观众提供酒类或餐饮服务。

弗拉明戈俱乐部在保存和传播弗拉明戈中起到了关键作用。早在1850年，就有弗拉明戈歌手在歌唱咖啡馆（俱乐部业态的前身）驻场演出。弗拉明戈俱乐部都是家族企业经营。20世纪50年代，弗拉明戈民间艺人地位不高，俱乐部通过聘用艺人，让他们的工作固定下来，其收入也得到提高。

有人质疑俱乐部做的是“旅游演出套餐”，而非地道的原生态艺术，也缺少高水平的艺人。但实际上，俱乐部既是艺人养家糊口的地方，也是其锻炼成长的舞台或跳板。最接近观众的演出迫使艺人不断提高技艺，有人还带来实验性节目接受观众的检验，很多名家都是从俱乐部走向国际舞台的。因此，尽管有商业化与正宗性、原生态与表演式之争，城市为弗拉明戈艺术生存和发展提供了更广的舞台仍是不争的事实。

专门研究弗拉明戈经济的西班牙加迪斯大学教授纳瓦罗认为，弗拉明戈对旅游业的推动潜力巨大，要做好推广工作，尤其要重视宣传“弗拉明戈不是静态艺术品，而是现代的、不断演变的艺术”这一理念。

渴望名片被再次擦亮

2020年3月起，受疫情影响，弗拉明戈演出俱乐部不得不中止演出。后来，有的俱乐部一周只开一两天且限流。疫情使俱乐部和艺人都面临生存困难。俱乐部的设计就是要拉近观演距离，而保持社交距离就意味着演员和观众无法互动，达不到演出效果。而且，弗拉明戈演出严重依赖外国观众，受疫情影响，2020年西班牙入境旅游人数同比减少77.3%，创历史最低，直接影响到演出市场。另外，由于西班牙文化部门认定俱乐部属于旅游企业，而俱乐部也无法证明所提供的是文化产品，所以不能从文化部门获得补助。

全国弗拉明戈俱乐部联合会称，这些俱乐部为全国95%的弗拉明戈艺人提供了工作岗位，疫情前每年约有5万场演出。如果失去俱乐部，弗拉明戈将“失去通往世界的舞台”。据《纽约时报》报道，2020年西班牙政府拨款200万欧元用于弗拉明戈行业纾困，部分弗拉明戈演出俱乐部获得23.2万欧元，而联合会认为这笔经费委实太少。

2020年11月，弗拉明戈艺人联合会发表了《弗拉明戈与新冠疫情：疫情前后的艺人群体》报告。对不同地区艺人进行的问卷调查显示，26.6%的受访者的演出延期或取消，损失共达143万欧元；73.4%的人不看好弗拉明戈演艺行业前景；42.4%的人表示，若形势不见好转，将放弃弗拉明戈而找其他工作；62.7%的人在疫情期间没有得到政府的任何补助，仅7%的人得到了自由职业者补助金。

2021年国际弗拉明戈日上，弗拉明戈俱乐部联合会负责人表示，40%的俱乐部因疫情而永久关门，剩下的则在艰难求生，需要政府更多的支持，以保证民间艺人的生存。他还表示，西班牙议会已讨论了一项旨在保护弗拉明戈艺术的法律草案，这将是政府支持的第一步。

西班牙旅游业联合会表示，2022年西班牙旅游业复苏态势将进一步得到巩固，预计全年旅游业产值将恢复至疫情前的90%左右。文化旅游者在西班牙的外国旅游者中占比重大，以弗拉明戈旅游为代表的文化旅游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和巨大的潜力。如今，弗拉明戈俱乐部已开门迎接观众，艺人重归舞台，行业有望得到复苏。